“周央央……”
    顾擎觉得好像有一把锋锐的铁手刺穿了他的心口，狠狠地将他的心脏撕碎。
    他心脏也从未这么疼过。
    疼得他挺拔的背脊一下子佝偻。
    见那几位流浪汉还在撕扯她身上的布料，他红着眼圈上前，一脚一个狠狠地把他们踹飞。
    他们把她欺负成了这样，其实只是踹他们一脚，他觉得完全不够。
    但他更担心她的身体，顾不上继续教训他们，而是上前一步，紧紧地将她箍在了怀中。
    她真的很轻。
    之前他一只手轻而易举就能把她抱起来。
    可现在，他双手抖得太狠，一下子竟是没能把她抱起来。
    她手好凉。
    凉得好似所有的生气都没了。
    他喊了她好几声，她依旧双眸紧闭，丝毫没有要睁开眼睛的意思。
    此时的她看上去，就像是碎掉的瓷娃娃，苍白、羸弱到让他都没有勇气去探一下她的鼻息。
    顾京野发现，哪怕周央央脏污不堪、狼狈下贱，他竟依旧不想让这几位流浪汉得逞。
    顾擎闯进来后，他也忍不住冲到了杂物间门口。
    看到顾擎抱着浑身是血的周央央走出来，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
    他不敢想，周央央这个脏东西，竟然会割腕自杀。
    他更不敢想，看到她流了那么多血，他丝毫不觉得畅快，倒是遏制不住心疼、恐慌。
    他也近乎绝望地发现，他舍不得周央央死。
    他恨她，却更爱她。
    哪怕她背叛了他，他依旧想与她白头到老。
    “周央央，为什么你就不能向我服个软？”
    顾京野双眸赤红如血，他跌跌撞撞上前，就想从顾擎怀中接过周央央。
    只是，他都还没触碰到她衣角，顾擎一脚踹过来，本来身体就摇摇晃晃的他，猛一踉跄，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以后离她远点儿！”
    顾擎急着带周央央去医院，摔下这话，他就小心地抱着她上了车。
    顾京野怔怔地看着顾擎的背影。
    他想不通大哥为什么会过来。
    他更想不通大哥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地抱着周央央。
    周央央已经脏了。
    指不定被多少恶心男人玩弄过，他觉得大哥肯定看不上她。
    大哥会过来，肯定只是因为听到了风声，不想他闹出人命。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大哥和周央央之间不可能有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大哥上车后依旧紧紧地抱着她，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
    他颤着双腿上前，想让大哥把周央央还给他。
    只是，他晚了一步。
    等他走过去的时候，陈随早就已经把车开远。
    “周央央！”
    顾京野跌跌撞撞追上去。
    “大哥，周央央是我女朋友，你把她还给我！”
    没有人回应他。
    唯有汽车扬起的尘土，扑了他一脸。
    顾京野依旧觉得顾擎对周央央的态度特别不对劲。
    大哥洁癖那么严重，就算怕他会闹出人命，按理说，周央央身上沾满了尘土与鲜血，大哥也不可能纡尊降贵亲自抱她。
    而刚刚，大哥一直紧紧地箍着周央央……
    只是，看着杂物间漫开的大片的鲜红，他更怕周央央会死，顾不上多想，还是让人赶快把车开过来，他好去把周央央追回来……
    陈随已经跟医院那边打好招呼。
    一到医院，周央央就被推进了急救室。
    路上，顾擎对她手腕处的伤口进行过简单的处理，但她的伤口一直在往外渗血。
    紧紧地将她箍在怀中，他能感觉到她还有气息。
    但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到医院后，他更是几乎感觉不到。
    急救室大门关死，他被隔绝在了急救室外面。
    但大门关死的前一瞬，他清晰地听到了医生焦急的声音，“病人心跳骤停。”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也停了。
    那天晚上，他愿意睡周央央，只是因为对她发过来的照片中，那双纯澈的眼睛有一丝丝兴趣。
    后来愿意跟她继续，则是因为他还没觉得腻。
    现在，他想要的，好像不只是她的身体。
    急救室外面的红灯一直亮着。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持续亮着的红灯，心如刀割。
    他盼着急救室大门赶快打开。
    向来坚不可摧的他，却又有些害怕急救室大门会打开。
    他怕，医生推出来的，会是一具再没有气息的身体。
    将近四个小时后，急救室大门终于打开。
    近亲情怯，顾擎一时都不敢迎上去。
    还是陈随见医生走出来后连忙迎了上去，“医生，周小姐怎么样？”
    “她已经脱离了危险，就是还没醒来。”
    顾擎那颗一遍遍被凌迟的心，总算重新恢复了生机。
    幸好，她还在。
    庆幸过后，他又格外生气。
    气她又伤害自己的身体。
    气她把所谓的贞洁，看得比性命更重要。
    气她一意孤行伤害自己，却不去考虑，是否有人会因为她的死亡难过。
    顾擎亲自把她推进了病房。
    她已经输过血，现在在输液。
    她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被子盖到她下巴，衬得她那张巴掌大的脸更小了一些。
    脸也白得要命。
    毫无生气的白，白到令人心慌，白到令人害怕一阵风就把她吹走了。
    “周央央，谁让你割腕自杀！”
    看着她这副鬼样子，顾擎心口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怒火，又熊熊燃烧。
    他声音也更凶了一些，“以后你再敢伤害自己，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她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真的把他气坏了。
    他想恶狠狠地质问她，想凶巴巴地揍她的翘臀，只是，心疼化成了水，转瞬就浇灭了他心口焚烧起的怒火。
    他忍不住弯下腰，紧紧地将她箍在怀中，声音中褪去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凶狠，只剩下了浓重的患得患失。
    “周央央，别离开我。”
    她双眸紧闭，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仿佛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再不愿睁开眼睛，看这黑白颠倒的世间一眼。
    得不到她分毫的回应，陌生的恐慌又如同潮水一般狠狠地将他的心脏吞没。
    他不想看到她苍白易碎的模样。
    不想看到她毫无生气地闭着眼睛。
    不想看到她曾娇艳欲滴的唇惨淡得仿佛涂了一层面粉。
    他想看到她恢复生机。
    想听到她软绵绵地喊他顾先生。
    想……肆无忌惮热吻她，想让她惨白的唇，重新染上艳色。
    他越看她这两瓣毫无血色的唇越是觉得刺眼，忍不住俯下脸，就压抑地、颤栗地吻住了她的唇。
    他怕会弄疼她，开始还能勉强克制着力道。
    后来，他却在她身上发了狠、失了控，好似要将她的血肉寸寸咬碎、吞下。
    “顾先生……”
    周央央感觉到了疼。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顾擎那张放大的俊脸。
    看着面前那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她眼眶止不住变得很湿很湿，心里也说不出的委屈。
    落到顾京野手中的时候，她其实特别想他。
    也怕会再看不到他。
    听到她的声音，顾擎欣喜若狂。
    只是想到她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中的模样，他心中又浮起了怒。
    他离开她的唇，厉声质问她，“周央央，谁让你做傻事！”
    “你知不知道再晚来医院几分钟，你会死！”
    顾擎越说越气，气得都不想看到她这张气人的病态的脸。
    “我知道。”
    听了她这话，顾擎更气了。
    他铁青着脸盯着她，“你知道还自杀？周央央，我对你说过，没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我知道。”
    周央央又重复了一遍。
    她吸了下鼻子，许久之后，才又轻声说道，“但我就是不想让别人碰我。”
    顾擎依旧好气。
    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身上染满别的男人的印记。
    他占有欲也特别强。
    但在生命攸关的时候，他更希望她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因为人若是死了，再去谈所谓的贞洁，没有任何意义。
    活着，一切才能有希望。
    他扬手，忍不住想拍一下她后面，给她些教训，让她以后不敢再做傻事。
    只是，比起愤怒，他更心疼她。
    比起教训她，他更想狠狠吻她。
    只有狠狠吻她、相濡以沫，他才能有几分真实感，让他确定，她还在他身旁。
    他没再凶她，而是再一次俯下脸，凶狠地托起她的后脑勺，与她抵死纠缠。
    周央央也想念他。
    哪怕身上依旧使不出多少力气，她依旧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送上。
    “周央央，半年后我们不结束。”
    “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
    周央央怔住。
    她没想到他竟会向她承诺，不结束，好好在一起。
    她也想好好跟他在一起。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更加热烈地回应他的吻，恨不能与他融为一体。
    感觉到她的回应，顾擎的吻更是仿佛燎原的野火，要将她一身的冰肌玉骨焚烧成灰。
    “周央央！”
    顾京野没追上顾擎的车。
    他让人查了许久，才查到了周央央所在的医院。
    他担心她的伤势，快马加鞭赶过来。
    推开病房大门，他正忍不住想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就看到，他最敬爱的亲大哥、他禁欲克制的亲大哥，如同饿了千千万万年的孤狼一般狠狠地吻着周央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