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年朝华动怒，余年见好就收。
    “奴婢自然是小姐的人，所作所为也都是为小姐着想，小姐莫要生气。”
    她忍着厌恶，趴在年朝华肩头上方柔声解释。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她自是了解年朝华的性子。
    此时的她尚未完全释放本性，对自己也会稍加纵容。
    因此，只要顺着她说几句好话，她会原谅的。
    不过......
    余华的视线落在门口那一抹绣着玉兰花的青色衣角。
    府中，似乎只有夫人的衣裳才会绣着白玉兰呢。
    照水阁。
    元氏站在窗台前，望着无边的夜色笼罩住整座府邸，她的心情越发低落。
    “夫人这是怎么了，从朝阳院回来就一直站在窗前。”丹枫低声询问。
    一旁的徐嬷嬷摇着头，眼里涌现一抹不忍，“夫人这是有心事了。”
    她伺候夫人多年，对她的脾性有着七八分的了解。
    以往，每每有什么烦心事，她就会站在某一处，直至夜幕降临仍不自知。
    “唉......”徐嬷嬷轻叹一声，“丹枫，我们去小厨房做些夫人爱吃的糕点来。”
    晚膳都没用，夜里怕是要饿醒的。
    两人一同退了出去。
    元氏抬手取下挂在窗棂上的风铃。
    这是去年她生辰，朝华亲手所作的生辰礼物。
    小小的风铃上穿满了红色的南珠和白色的贝壳。
    白色的贝壳垂挂在外围，内侧的南珠长短不一，凑在一起竟成了兰花的模样。
    如此费心，没有数月是绝对做不成的。
    所以她也极其重视，更是将其挂在卧房的窗前。
    每日醒来，便可听见叮叮铃铃的响声。
    “都说至孝的孩子不会有什么坏心眼，朝华许是到了叛逆的年岁，她会改过自新的。”
    “什么改过自新？”年孟谦刚进门就听见她的喃喃自语，干脆放下手里的折子，走到窗台边。
    “孟谦......”元氏回过身，眉间的愁烦散去许多，“今日怎回得这般晚?”
    “定渊王即将凯旋回京，陛下大悦，准备犒赏三军，这几日户部是忙得站不住脚啊。”
    元氏将风铃重新挂回窗棂上，才拉着年孟谦在桌边坐下。
    “定渊王果然英雄出少年，明明是陛下最小的皇子，却最先获封王位。”
    “要不怎么能被百姓们称之为玉面战神呢？”年孟谦淡然道。
    只是他脸上的淡然并没有持续多久，“目前还有两位皇子尚未定下婚事，我担心……”
    他官居户部尚书，身居要职，岳父又是掌管三十万兵权的元老将军。
    朝华作为两家唯一的千金，届时必会引起几位皇子的注意。
    也不知夫人有没有和女儿提起温询之的事。
    温询之目前虽只是一位秀才，但他的学识过人。
    只要给他时间，假以时日，必会成为难得的栋梁之才，成就未必会在他之下。
    相比皇室的危机遍布，他更看好一身清贵的温询之。
    “朝华那里我提过，只是......她似乎不愿。”
    “为何不愿？”
    “说是不想太早嫁人。”
    “胡闹。”年孟谦脸上浮现一抹愠怒，“已经十六有余，如何还算早。”
    元氏刚想出声安慰，忽然，她心口一沉。
    想起女儿那异常的表现，她莫不是嫌弃温询之的出身太低。
    所以不想太早嫁人，只是她的借口。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白了又白，极为难看。
    “夫人，你怎么了？”发现她的不对劲，年孟谦担忧的问道。
    手也顺其自然的探上她的额头，“这都入夏了，不会生病吧。”
    元氏拉住他的手，放在腿上，“我没事。”
    只是担忧朝华的心性，她可不能变坏。
    年家的门风清正，从不会做下仗势欺人之事。
    她身为年府的嫡女，更应以身作则。
    “孟谦，你先去洗漱吧。”元氏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朝华之事不能让他知道，至于温询之的事，她会找机会再去劝劝。
    年孟谦刚入内室，徐嬷嬷就端着精致的糕点走进来，“夫人，刚做好的糕点，快尝尝。”
    “好。”元氏拿起栗子糕咬了一小口，甜度适中，正好合她的胃口。
    “给朝华也送一点过去吧。”这个时间朝华应该还没睡下。
    徐嬷嬷当即回道：“丹枫已经送过去了。”
    夫人宠爱女儿，府中上下人尽皆知。
    只要有什么好吃好用的，都是优先送入朝阳院。
    而朝阳院的年朝华，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将点心赏给了余华。
    余华捧着点心回到西侧的房中，一墙之隔的是余氏的住处。
    余氏本来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入睡，谁知一阵阵栗子香气传了过来。
    令她那平静的肚子突然有了饥肠辘辘的感觉。
    她循着香味找出门，刚好停在余华的房间门口。
    推开房门，她自己直接走进去，一眼就见到桌上的栗子糕。
    “你这丫头，有栗子糕吃都不叫娘。”她拿起一块，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余华绣着手中的帕子，抬头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自己过来了。”
    叫了十几年的母亲，再加上前世的六十年。
    余氏可曾对她有过一丝怜悯？
    若是有......又怎会让她当牛做马的伺候年朝华一辈子。
    前世，年朝华是如何将自己困在身边磋磨多年。
    她难道半点也不知情？
    还是年朝华这个亲生女儿胜过了自己多年的陪伴和孝顺。
    所以她才默认了年朝华的所作所为。
    因为满腹的怨怼，余华的眼神渐渐转变。
    身上忽然一凉，余氏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她慌忙起身四处查看，如今已是六月，可别真让毒蛇跑进了房间。
    见此，余华快速敛下眼中的恨意。
    来日方长，她无需急在一时。
    找了一小会儿，确认没有异样。
    她才挪了凳子坐到余华身边，看着她手中的绣帕。
    “小姐最喜爱的是牡丹，你怎么不锈牡丹？”
    余华看着手中的绣帕，眸色渐冷，“娘，那你可记得我喜欢什么？”
    这一问竟让余氏面上一僵，这个她还真没注意过。
    “咱们身份低贱，喜欢的也不一定能拥有，想那么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