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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别跑

    风雨交加、雷鸣电闪。
    两行清泪由她的眼窝流下,流到耳朵里,眼睛却仍然感觉干干涩涩的。
    为了活下去,应与非还是得卖力搏一把。
    为了到达鲜花盛满的彼岸,必须孤注一掷地去努力才行。
    “我没有救了吗,我没有救了吗,我没有救了吗……”念念叨叨的与非犯了魔怔,不在梦中也说梦话。
    回顾与非第一天说梦话时他们的感受——毛骨悚然、冷汗涔涔……久而久之,就平平常常了,没人再把这当回事。
    说的梦话篇幅越长,描述未卜先知的内容越多越杂,应与非就越忌讳难受,摆在面前的未来就和书中的长篇大论首尾相应,一切不是只是喃喃自语,那本书她越来越没有勇气观看了。
    应与非她深知,她的生命对地狱来说微不足道,而对伙伴们来说她是不可缺少的,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为了他们,要让地狱不可忽视她的存在。
    揩去眼角的泪珠,应与非一往如初衣着单薄的青衣起床离开了寝室,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走路,拉开被狂风迫压的厚重的舱门,门扇在狂风骤雨里一具瘦弱的骨架似的贴在墙上。
    一股风像一扇密不透风的墙重重地撞向她,心有鸿鹄之志,她没被刮倒,瘦弱的身板经受狂风的摧残,几度欲散架。
    风灌入舱门把几十间宿舍的门撼动,吵闹嘈杂,应与非与自然风力量抗衡,她使出吃奶的劲将门嚓嚓关上。
    与其说她靠在舱门板上休整,不如说她是被风被雨逼回出发点动弹不了,她扫着脸上倾泻的雨,雨一刻不停,她一刻不能松懈。
    睡梦中的梅苏清醒过来,谁叫她是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猫呢,耳朵听觉敏锐,她看见与非鬼鬼祟祟的一举一动,与非心里所思所想,她是清楚明了的。
    她的脑子里有正邪两种念想正在斗争较量,她夹在中间挣扎,是否提供与非的线索给箫飒,若给了对她没什么好处,若不给心中又有愧。
    “箫飒,与非走了。”这场关乎输赢的战争,还是人性战胜了利益。
    睡不着,箫飒一直没有睡着,梅苏拍他的肩叫他,终于打破了他的内心与这个世界的隔阂,他这才发现与非不见了,不知这场风波究竟何时能够停息。
    箫飒穿好鞋,一刻不耽搁,跑出去追人,他恨自己没睡着,为什么不清楚与非什么时候走的。
    打开舱门,箫飒奋不顾身地冲进滂沱大雨中,雨丝像无数冷冰冰的针扎着人。
    三米以外天海相连,什么也不可见不可及,箫飒跑出三米外,三米外又有一个更加危险的未知领域等着他。
    风里来雨里去,他往前再走三米,狂风怒号,恶浪卷人,那颗滚烫赤诚的心始终不曾退缩。
    走了几个三米,被雨水和海水浇透了身体的箫飒移动到船尾的尽头处,他恍然若失,那艘载上逃跑的与非的船开走了。
    如此恶劣的天气,开船有多么危险他们懂吗?
    稍久前,应与非极尽所能跳到郁秽所在船只,湿身的她直奔船长室。
    夜深了,船长室不大却簇拥了很多少女,在慕容风澈的扶持下,郁秽走上人生巅峰,免不了有很多苛求一个美好未来的少女巴结她。
    见应与非淋着雨来到了这艘船上,郁秽立即把少女们驱赶开,室内只剩下她们两个加小婉。
    郁秽取下一条干毛巾帮与非擦脸和被风雨剐得凌乱的头发,她接过毛巾跪在地上,“郁秽,我请你把我留下,一定把我留下,把我留在这艘船上……不然我就不起来。”
    “你这么固执是何苦呢?”郁秽竭力想劝与非回心转意。
    上来这艘船这辈子不再是自由身,郁秽想不到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就是为了活着吗?
    “下午你就不停说这件事,我牢记在心,可我不能滥用职权帮你,我也不知怎么更改你的出身,要是被搜查官发现你不是从西域来的,可是要掉脑袋的。”郁秽此话绝无半句虚言。
    “你是说就算我成为这艘船上的正式船员也不能更改我注定度不过的死亡淘汰吗?”应与非的唇颤抖着。
    郁秽发出无可奈何的苦笑声,“据我所知,是这样的。”
    应与非亢奋激昂,挽住郁秽的手,“那我也要留下,那我也要留下。”什么时候死听天由命,她铁定心死了也要死在这船上。
    “与非姐,到时候你面临生死攸关的问题时,我们爱莫能助,这要怎么办?”小婉气切地说。
    “没关系,能够有个人把我的尸体扔进海里,让我不会在船上腐烂就行了。”与非将会自己承担一切后果,继续恳求两姐妹法外开恩,“那听我的吧,赶紧掌舵开船。”
    “天气异常,现在开船,容易遭遇险情啊。”小婉的声音像风中颤抖的古筝弦。
    “你为了逃避你的伙伴吗?”应与非点点头,准确说来是为了躲避某个人。
    “那我们冒险一试,要是遇到危险或漩涡了,我们大不了同归于尽!”郁秽为难地答应了。
    “姐,你开好船,”小婉拉与非走向浴室,“与非姐得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这个时候发烧就惨了!”
    “好,你们去吧,”风雨兼程,新官上任就干这么出格的事,郁秽心里头在打鼓。
    与非跳海了还是弃船逃跑?箫飒轻声哭了,雨声盖过他的哭声,雨水漫进他的嘴里,他的哭声沉沉闷闷的,像个溺水的人在求救。
    黑暗的环境下以他的能力一头扎进海水里,他救不了人。他只能押注,只能放手赌一把,与非上郁秽那艘船了。同样,想要把应与非从那艘船上找回来,他也是做不到的。
    慕容风澈这个时候已经下他的寝室休息,不在船长室,箫飒想到那儿有控制大炮的发射台,那儿还有控制船前进或静止的仪器。
    箫飒心神不宁地爬上楼梯,用身体撞开船长室的门,启动船只,决定用这艘船与大自然的力量殊死搏斗。
    乌奈不在的日子里,船上没有固定的船长,有时末影人替代船长控制船的航向,有时箫飒偷偷摸摸来到船长室,在那时他已经学到了不少有用的知识。
    船轰隆隆运作起来,不用得知她们去了哪个方向,只要前进、按罪恶小岛的方向前进,迟早能追赶上她们,不管这是不是一场注定不可逆转的赛跑。
    途中,箫飒尽可能使用乌奈留给他的望远镜查看前方的状况,比肉眼看得稍微清晰一些,但效果不是特别显着。
    半个时辰后,箫飒精疲力竭,眼睛干得直流泪,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那艘熟悉的少女船。
    箫飒跳下漆木椅子,门口突然出现四五个庞大的黑影拦住他的去路,末影人来了,这就说明慕容风澈发现他做了僭越船长权力的事。
    奇怪的是,慕容风澈矫健地钻进船长室,看见浑身湿透的箫飒,主动让末影人离开。
    箫飒走至门口,慕容搭住他的右肩,“逾矩的事,咱们秋后算账。”
    这算什么人,刚以为他好得陌生了立马扇来一耳光,箫飒笑不出来。
    箫飒跳入海中,洋流卷起垂死挣扎的他,又猛地把他击落水中,他鼓起腮帮子防止溺水,头发好似千丝万缕的水草剧烈地起起伏伏,与水做斗争,人很快全身无力。
    两船间,海里瞬间生成了一个微小的漩涡,箫飒受到这个海上漏斗的波及,止不住打圈圈,他奋力蹬水,往漩涡外围游去。
    海面是不毛之地,根本无坚韧的植物可以抓握,这是大海的残酷所在。
    忽而箫飒的眼睛捕捉到了一刹那的刀光剑影,汹涌的漩涡逐渐平缓窒息,慕容又一次出手相救,用他的飞镖斩断了漩涡的根源,看来他的武器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大风大浪中,箫飒全身肌肉紧绷。呛了几口水不清楚,箫飒的努力得到阶段性的成果,他凭借高效的自由泳追到了那艘船只。少女船较为落后,没有升降的梯子,但它的侧身安装有不可拆卸的铁梯。
    箫飒奋力抓到最底部的铁梯,咳嗽几声,喘了口气,把脚抬高,蹬到铁梯上,手又摸索着上面的铁梯借力使力。
    每走一步艰辛非常,箫飒气喘吁吁,冷冷的雨拍打在他惨白的脸上,手脚麻痹,苍白无力。
    前期体力消耗巨大,后面的路显得更难走,船的整体造型上宽下窄,他差不多和只蝙蝠一样倒吊着攀爬,时刻有掉下水里的可能性。
    狼狈地跳到少女船甲板上,箫飒膝盖分开半蹲,手搭在膝盖上,胸廓急剧扩张收缩,气管被什么吸涨了水的东西挡住了似的不能畅快呼吸。
    箫飒一人莽莽撞撞、毛毛躁躁上了这艘船,不敢贸然上前去看那一群衣衫不整的少女中是否多了一个轻巧的倩影。
    他的头发似柔嫩的柳条下垂着,眼睛不看向前方,倒是盯着雨滴滴滴答答地敲击地面溅起的晶莹水花。
    忽然箫飒跪在地上,懊恼懊丧地捶着脑门,而后狂躁地敲着脑袋怒吼,声音嘶哑得像只装满了水正在咕噜咕噜响的闷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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