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过的不错嘛，所以这个月的钱什么时候还。”留着寸头的男性，是这帮混混的领头人，此时脸上有通红的酒气。
    “每个月的钱，我都会按时还给你爸的。”原野似乎对这帮人的作风习以为常了，他走到了摩托车前，看了几眼身旁包围着自己的混混们。
    “车不是我的，不用打它的主意。”他十分清楚这帮人是想干什么。
    原野刚想坐上摩托车，就被一片白花花的肥肉提前坐在了车上：“我可没说打车的注意。”
    “原野，这车借我玩几天行吧。”寸头男人直接伸出手来：“来，车钥匙呢？”
    “车不是我的，我没权利借给你。”原野站在摩托车前，他身材修长、骨架极为舒展，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体型。
    他掌心提着装着甜梨粥的袋子，却并不违和。
    “不是你的，就是车行的。你这么抠门，不会是担心我不还车吧。”寸头男人冷笑的说道：“我要是非要借呢？”
    一旁喝了不少的小弟们还附和着：“猛哥想借你的车，是给你面子。”
    “你那挨千刀的爹，欠猛哥他爸这么多钱，那些钱都够买十几辆这种车了。”
    “不借猛哥，是瞧不起我哥吗？”几个人在一旁拍着寸头男人的马屁，被称为“猛哥”的人十分受用。
    .......
    “赵猛，这车是车行的，如果我把车借给你，我会丢了工作的。”
    “到时候，我就没钱还债了。”原野在面对这群人的时候，神情是麻木的，他已经习惯了赵猛时不时找茬的样子。
    “呦呦呦，猛哥，他就是瞧不起哥，还在敢这威胁我哥。”其中一个年纪小的混混摸了摸自己胸膛前的纹身，阴阳怪气的开口。
    谁料到赵猛听到他的话后，立刻有些不乐意了。
    “给我滚一边去。”赵猛踹了他一脚，今天这么多小弟在这里，原野竟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赵猛顿时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原野，今天你车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赵猛一身肥膘，喝过酒后的神情有些骇人，此时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原野。
    “老子可不管你什么工作不工作的事情，你要是不借，知道下场的吧？”
    原野攥紧了手中的袋子，手背的青筋已经若隐若现，但是他还是没有松口：“没法借给你。”
    “好啊，原野。”赵猛从摩托车上站了起来，拳头的关节咯吱咯吱的响了几下：“这是你自找的。”
    .......
    小吃商街的附近有一条后巷，这里白日是小摊位的主要聚集地区，晚上就成了堆积了不少商铺的垃圾区，随处可见食物残渣招来不少的蚊虫。
    因为夏天温度高，又没有人及时处理，整个后巷已经有了淡淡的腐臭味道。
    几个人拳打脚踢的揍着一个挺拔的身影，原野躲避着赵猛这帮人的攻击，眼底的神色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你不是挺狂的吗？竟然还敢说不还钱了。”赵猛用力的一圈打到了原野的腹部，后者喉咙呜咽了一声，忍着痛没有说话。
    “挨了这么多次的打，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厉害。”又一拳打到了原野的右臂之处，拳头的关节处带着力道碰撞在上臂的软肉上，又抵着软肉的边缘揍了下去。
    这是一种残忍的出拳方式，赵猛自然没有手下留情。
    而赵猛身旁的小弟们，此时也找着机会，没有停歇的向原野挥出他们残忍的拳头，用力踹向他的小腿。
    “竟然敢跟猛哥杠上，这次非要你吃点教训不可！”还有小混混这样说道。
    原野却用小臂挡着要害处，一声不吭。
    黝黑的眼眸中的隐忍、迷茫、还有数不清的挣扎都在克制住他的手脚姿势，让他无声的向这些人屈服。
    赵猛看到原野不语的模样十分满意，觉得他还是这样的模样看着顺眼，随后心中便萌生了一个恶念：
    “你们几个控制住他，老子今天非要他知道什么叫做教训！”
    几个小混混顿时困住了原野的身体，压迫着他贴着砖墙缓缓的蹲了下来，他们也不知道赵猛要做什么。
    “正好今天喝多了，尿急。”赵猛边说边摸向自己的裤腰带，话中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了。
    而那个被压在墙角的男人，在听到赵猛的话后，疯狂的抵抗着身上的力道，直到赵猛缓缓的走到身前，原野才仿佛凶猛的野兽一般挣脱了身上的所有人，又三下五除的将几个小混混踹倒在地。
    他出手，直接将赵猛按在了墙壁上，另一只拳头立刻就要落了下来。
    事情转变之快，差点让赵猛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夹着嗓子凶狠的喊道；“原野，你敢动手吗？！”
    “如果我爸知道了你打了我，那你觉得你和你外婆的日子还好过吗？！”赵猛被原野按在了砖墙上，周围的腐臭味道也沾染在了他和原野的身上。
    “你爸欠我们的钱，你这贱种可是要还十年的！”
    嘭！
    男人凶猛的拳头落在了墙壁上，原野死死的盯着此时仍然猖狂的赵猛，眼底的痛楚和怒火本来差一点就要汹涌而出，而此时又被他强行的生生按了下来。
    赵猛说的对...
    他还欠着那么多的钱...
    他还有外婆....
    黝黑的眼眸逐渐再一次的死寂了起来，而此时刚才被他踹倒在地的小混混们又一哄而上，毫不留情的将他直接按到在地。
    原野的头贴着潮湿的地面，手腕处也被赵猛狠狠的踩着，他的鼻尖里都是污水腐食的味道，骤然他觉得这条后巷，似乎更暗了。
    突然，黑暗中出现了几道尖锐的嘶喊声音，打破了这一处的有些暗淡无光的画面：
    “有人杀人啦！！！！”
    “死人啊啊啊啊啊！！！！”
    “快报警啊！！！”
    ......
    嘈杂的尖叫声、和一个突然出现的声嘶力竭呐喊声倒是把赵猛这一行人骤然吓得一愣，胸膛有纹身的那个小混混又小声的开口：
    “猛哥...是不是有人报警了？”
    “谁敢报警？”赵猛本就喝了不少酒，此时难免头晕晕的，满脑子是男人的嘶喊声要报警。
    “哥...咱们还是...”另一个小混混也有些担心。
    赵猛也被这个男人的声嘶力竭的声音，折磨了耳朵。
    他周围的小混混也害怕了起来，赵猛虽然横行霸道，但是也不想惹上警察，只猖狂的扔下了一句：“原野算你今天走运，有人替你报警。”
    “下一次别让我再看到你！”
    赵猛在一圈小弟的“保护”下，极快的离开了后巷，只留下一个浑身是伤的身影无力的躺在了原地。
    浑身的疼痛感让原野保持着诡异的清醒，没过一会儿，那异样的嘶喊声就骤然停在窄巷里的不远处，随后便是一阵渐渐靠近的细碎脚步声。
    等到脚步声停留在自己的身旁时，原野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感觉：
    太安静了...
    安静到他都期待这个不速之客是谁了...
    他喘着粗气，微微抬起眼眸，试图在黑暗中找到发出古怪声音的那个人。
    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身旁，原野却只看到了此人一尾裙摆，皓腕下的掌心握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明明是融于夜色中的墨色，可为什么他却能一眼在脑海里勾勒出她的模样，原野稍微翻了身，侧躺在肮脏的地面上看着婴宁。
    她的狐狸眼似乎揉碎了星光，比窄巷里的夜空更加璀璨。
    而他听到了她说一句：
    “抱歉，看恐怖片忘记关喇叭了。”
    *
    推着重机摩托车的挺拔身影此时极尽狼狈，男人的衣服上沾上颓废的尘土，而额角处的一小团青紫色又给他增添了难以接近的气息。
    小巷中里的污水，粘哒哒的黏在了他的背脊处。
    原野本就孤傲的面孔，此时更是神情不善，而路上行人见他的模样便也只是急急的掠过眼神。
    “你跟着我做什么？”他停下脚步，骤然转过头，还是看到了一袭墨色长裙的少女正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
    刚才的模样恐怕早被她全瞧了去。
    哪里会有人，愿意被他人看到自己的那幅模样。
    原野的语气并不友善，他本以为是婴宁是在打算看自己的笑话，却没想到她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直至来到自己的身旁：
    “没有跟着你，只不过我回家也走这条路。”她的话，是今天第二次噎到原野了。
    他视线往下移看着她的侧脸，注意到她似乎并不太在意自己此时的模样，和散发着的污水味道，而是神态十分平静。
    她也并未询问，刚才事情发生的原因，而是突然低头开始捣鼓手中的物件。
    “那还是真巧。”原野语气莫名的有些不爽。
    “你就不怕我？”
    “怕你？”
    “我救了你，你难道要恩将仇报吗？”她微微歪头，可眼眸中并未有不解，随后她又开口：
    “今天撞见你两次...”
    “请问，还需要我再报一次警吗？”婴宁举起手中的高音喇叭器，又对着原野说了一声：“需要帮忙的话，请大声说出来！！”
    近距离的喇叭声，直接肆无忌惮的冲了原野的鼓膜处，让他顿时一头黑线，相当无奈的看了看婴宁：“你竟然还随身带一个喇叭？？？”
    他在黑暗中，看到她手中拿着的奇形怪状物件，就是一个寻常的扩音喇叭器。
    “因为我今天是要回学校送喇叭的！！”少女的声音再一次从喇叭里传了出来，反而是引来着不少周围的注意。
    原野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和面前少女的举动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难堪了。
    “你别再玩喇叭了。”原野的大掌堵住了喇叭的尾端。
    “怎么了！！”她似乎乐不思蜀的研究着喇叭，说完后还按了按重复键，随后原野的耳边就不停的响起来：
    “怎么了！！”
    “怎么了！！”
    “怎么了！！”
    .....
    原野的神情逐渐石化，他直接将摩托车停下，然后走到婴宁身前将聒噪的喇叭夺到了他的手中，只剩少女的右手还停在半空中。
    “不用报警了，我没事。”
    “而且，你太吵了。”他将喇叭重新塞进了婴宁的怀中，看着狐狸眼少女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他莫名的有一种自己打断了别人快乐的罪恶感。
    原野胸口处一紧，视线躲开了雪蝶的黯然。
    殊不知，他刚才神态中的死气沉沉已经完全消散了。
    明明此处已经离修车行很近了，但是原野还是没有犹豫的开了口：“你家在哪？”
    “我送你回去。”
    “在那里，我已经到了。”婴宁指了指附近的一处小区，身旁男人的视线也跟了过去，注意到了小区名字：
    临世花园。
    自己工作的修车行就在这个小区的一侧商铺，原野故作轻松的说了一句：“那就不需要送你了。”
    “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他罕见的有些话多。
    “明天活动急着用它，本来要给学校活动室送过去的。”面前的少女指了指喇叭，又将它塞回了随身挎的帆布袋里，“不过，今天去的太晚，活动室已经锁门了。”
    “只能明天起个大早，再去送了。”
    她虽然并未仔细说清楚，但是原野知道今日耽搁她事情的缘由，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等到他缓过神的时候，就发现身旁的少女已经不见了。
    原野立刻往四周张望了许久，直到背后一个冒着寒气的块状物体突然贴到他的腰侧，激的他浑身一颤。
    而后才响起来了他一直在寻找的声音：“唔，给你的。”
    原野转身，一瞬间便看到了少女咬下雪糕的模样，葡萄味的雪糕触碰到了她娇小的唇珠，肆意的将那里也染上专属的颜色。
    从他的位置，甚至能够看到她娇嫩的舌尖，引人无限遐想。
    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只不过是一步。
    在路灯的灯影处，男人身下挺拔的暗影，已经逐渐贴近了少女的影子。
    可他们之中，似乎有人还恍然不知。
    原野盯着那块葡萄味的雪糕，甚至还能在边缘处看到她淡淡的牙印痕迹，骤然他的喉间一痒。
    她微微伸手，霜雪色皓腕直直的晃人心魂。
    “不是给你吃的，是给它的。”少女指了指她自己的额头，示意原野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