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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浮云

    辰宁出了清运坊,先去了东昇客栈,果不其然见东昇客栈的门也关着,贴着刑司衙门的封条,于是思量了一会儿,转头往南府去,到了门口,瞧见门口守着的已经不是镇南侯的府卫,倒是换上了两个刑司衙门的人在。
    她转身绕着围墙走到偏僻之处,干脆翻墙进了自家。
    正好翻过去正是偏厅的院子,倒是吓着了正在暖阁里盘账的于掌柜。
    “公子,这一日夜里,你都去哪儿了,可让我操心坏了。”
    辰宁看着他眼前摞着一叠账本,有些好奇,随意拿起一本问道:“这都是些什么?”
    “铺子里的账本啊,铺子昨儿封之前,镇南侯托人从铺子里搬过来的,说是让我先把账给算清楚了,回头重新开张的时候也不乱。”
    辰宁一听是百里彦,又有些兴趣寥寥的扔下了,转身就往外去,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头问道:“镇南侯真这么说?”
    “是啊,这是原话,”于威见她神色有些不对,于是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可是小老儿哪里说错了?”
    “没事,你做得很好,这两日,辛苦你了,我先回院里去看看。”
    说着,辰宁笑着挥了挥手,转头往后院去了,出了偏厅的院子,却瞧见院门口还站着镇南侯府的侍卫。
    辰宁走了过去才觉得不对,又转回来,“你们怎么还在这?侯府的令牌我都还给你们侯爷了。”
    这侍卫闻言连忙大声回道:“王爷没给命令让我们回去,而且公子你也没说让我们回,自然得在这里护着院子。”
    辰宁掏了掏被吼得有些耳鸣的耳朵:“说话就说话,那么大声做什么?”
    侍卫声音小了下来,语气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公子要我们走,也得拿了令牌才行,除了侯爷外,我们只认令牌。”
    辰宁翻了个白眼,还有这个规矩?
    失策了,脑子一热牌子还早了。
    只好叹了一口气往院里去,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看着一本正经板着脸的侍卫问了一声:“你叫什么?”
    “回禀公子,我叫陈康。”
    辰宁点了点头:“好名字,我记住了。”
    陈康看着辰宁远去的身影,隐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辰宁院门口也有人守着,这会儿她已经不去问了,反正多少都大差不差一个回答,倒是她进了屋,看见屋里有个丫鬟正在忙着收拾东西,忍不住愣了一下。
    “你是谁?”
    那丫鬟见她进了屋,打量了一下,笑道:“辰公子吧?我是翠芳,侯爷让我们来给伺候辰公子的。”
    辰宁能对着外面那几个侍卫冷脸,却又不好意思跟翠芳冷眼,只嘟囔了一句:“你们侯爷管得真多。”
    翠芳闻言只是一笑:“公子这话说得可不对,侯爷对公子可是看重得很。”
    “行吧,”辰宁也不跟她争吵,转身往外去。
    “公子午膳留在府里用吧。”
    “不用了,我……”
    “就这么说了,你留在府里用膳,我去和厨娘说一声。”说着,翠芳扔下手头东西就往外去了。
    临到门口又加了一句:“公子要是有事可紧着时间回来。”
    辰宁“诶”了一声刚想推拒,翠芳早已出了门,她刚也想往外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来,在书柜翻了一会儿,拿出一块黄玉腰牌,掂了掂出了院子,又是不走寻常路的找个边缘翻墙而出。
    辰宁未在路上多作停留,径自去了清运坊。
    敲了院门,来开门的是来福,看见她眼前一亮:“公子,你回来啦。”
    辰宁点了头,进了门便问道:“你娘呢?”
    “我娘和嬷嬷在干活呢,你给你去叫她。”
    辰宁点了点头,站在院中等雁娘来,秋过了大半,又下了昨日那样的暴雨,墙根下尽是未黄透的叶,落得皆不是时候,可临近冬日了,也迟早要落光了的。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传来雁娘的声音:“辰公子。”
    辰宁转过身,看雁娘有些拘谨,“不必拘束,我明白,你也有你的苦衷,正好我府里也要人,来福我带着。”
    雁娘愣了一下,一时有些激动,正想跪下谢她,却被辰宁扶住。
    “雁娘,你于我有恩,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雁娘退了一步,神色感激,“多谢公子,公子请随我来。”
    辰宁有些不解,却还是跟了她过去,二人到了雁娘的屋前,雁娘推了门进去,辰宁还觉得有些唐突,可听得里面传来来福的声音,这才抬脚进了屋。
    “来福,你去门口等着,你红姨她们找我,你就喊我一声。”
    来福没什么心思,高高兴兴就坐在门槛上等着了。
    只见雁娘在榻下翻了半天,然后搬出来一个木箱,又打开木箱翻了半天,搬出来一个小木盒。
    “公子可会僻音咒?”
    辰宁看了看外头的来福,于是会意,依雁娘所言而行:“雁娘可以说了。”
    雁娘看了看门外的来福,少年不知愁的年纪,万事不忧,忍不住叹了一声:“来福姓万,原本名叫万钧,但我夫家姓段,我姓陆。说起来,并不是我儿子,乃是前任宫主万启之子。”
    “雁娘上回不是说浮云宫宫主叫琳琅?”
    “那是前任宫主失踪以后的事,那位琳琅仙君,我也没有见过,只知道她原本是前任宫主的恩师。她掌管浮云宫的时候,来福就跟了我们,改了姓名叫段钧,也算是保他一个平安。”
    “按着这个说法,你们领养来福的时候也已经大了,他岂能不记事?我看他如今,只将你视作亲生母亲了。”
    “万宫主失踪以后,他原本还是好好的,只是忽然有一日被人掳了去,等找回来的时候,发现他灵台被封,天魂不显,过往记忆全无,诸位长老与琳琅仙君商议了半天,就将他交由我来抚养,这才改了姓氏。”
    “那这样,雁娘也只打算让他做个长随?”
    “若是有别的可能,我自然也希望他出人头地,可失了天魂,除了比旁人家疯儿好一些罢了,”说罢,雁娘不忍的长叹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头脑,说到:“来福这儿,有些问题。”
    辰宁回头看着来福的方向,见他自得其乐,看着果真不知忧愁,虽明白了雁娘的担忧,却还是宽慰道:“少年天真不是如此吗?”
    “若是他日后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辰公子该管教还是管教,若是不得势,一辈子做个长随也是好事儿,喜乐无忧,但若是有机会,公子还是让他识文断字习武修身,我总觉得,万宫主这样的人,他后人不该只是苟且活着,总要几分华彩。”
    辰宁闻言也是深有同感,他曾在旁人听人评价过这位万启前辈,说其玉树临风之姿,文采斐然之才,只可惜,这些年没了他传闻。
    “雁娘说的我记住了。”
    雁娘这打开了放在一旁的木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本看着有些年月的《一夕流云》,书上还压着一块祥云纹样的血玉牌。
    “这两件东西是浮云宫的信物,血玉早已认过主了,只是这本书上的东西,却不是我能懂的,如今万宫主不知生死,就全看他自己能不能悟了。”
    “那辰某可否一观?”
    “自然可以。”
    雁娘将木盒推至辰宁跟前,辰宁将血玉拿起放在一旁,这才翻了两页,典籍内不过诗词歌赋配以高山流水浮云意,倒的确是需要些悟性。
    辰宁一言不发又将书页合上,重新放了血玉在盒中。这才开口:“雁娘要往南华,可有通行的渠道?”
    “暂时没有,准备到了瑶城边境再看看,我听闻从浮游山过去容易一些。”
    “怎么可能?那山中也有百里家的玄阵缚灵,且山中灵异兽诸多,虽说是司空家的地盘,但也不乏一些凶禽猛兽。”
    说着,他拿出了出门前准备好的黄玉令与一张银票,“雁娘若是要往南华去,不妨带上此物,去了瑶城找一处知鲜楼的酒楼掌柜,南家在南华的椿城也有些生意,你将此物给掌柜,他会安排人送你。”
    雁娘接过令玉,神色激动,竟有些言语无措:“辰公子,我……雁娘此去生死未卜,公子大恩,雁娘无以为报。”
    “不必急着谢我,雁娘此去先到椿城落脚停歇几日,我有一位朋友,是宗门中人,也正在查枭谷的事儿,到时候雁娘可以去他见上一见,再做计较也不迟。”
    雁娘闻言更是难忍激动,知道这时辰宁为她安排,起身退了两步当即跪下磕了个头,吓得辰宁即刻起身去扶她起来:“雁娘何必如此。”
    雁娘泪眼婆娑道:“雁娘一己私欲,能得公子成全,万分感激,到了椿城,雁娘一切听凭公子安排。”
    辰宁闻言倒是愣了一下,她原本就有将雁娘送去椿城,若是能为己所用,想来再去查枭谷的事儿会方便许多,若是不能,也算是成全雁娘心意罢了,可此时听了这话,却又想起司空照夜在梁谷的嘱托来。
    “雁娘,我算不得一个高明的人,自视甚高又冲动莽撞,一意孤行这才落得如今这局面,雁娘若是能帮我那时最好了,椿城如今还算太平,雁娘可先去椿城安定下来,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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