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宇听到姜芜这话，慢慢抬起了头。
    “你怎知她不恨我？也不怪我？”
    他眼里有着狂热的兴奋，上前一步抬手想抓姜芜的肩膀，却被陈归安挡了一下。
    “皇子自重，莫要给姜姑娘添麻烦了。”
    宇文承宇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他已经害了陈枝，不能再害姜芜了。
    “你是不是见到她了？我知道你们捉妖师都有特别的本事，看到已死之人的魂魄，并与已死之人对话，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他嘴唇动了几下，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
    姜芜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好瞒的，再者，以陈枝的那个状态而言，她怕是在这世上也留存不久了，被阴差捉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她也着实没有瞒着宇文承宇的必要。
    “她都与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了些宫里的情况，譬如北疆王近日身体如何，还有你过得好不好，但是你知道的，我进宫也没多久，她问的大多数问题我都是答不上来的。”
    “这样啊。”
    宇文承宇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叹道。
    “是我没保护好她，是我的错。”
    他转身，看向一旁的小鹿。
    “都记下了么？到时候回禀母后时切莫漏了什么，又让我挨些不必要的打。”
    “皇子别开奴婢的玩笑了。”
    小鹿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没有丝毫消息。
    “我回去睡了。”
    宇文承宇伸了个懒腰，感觉呼出的每一丝都是酒气，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他酒基本上也醒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姜芜的话，让他颇有种如释重负之感，他一直将自己困在陈枝的死里，陈枝死了后，他一度想随她而去。但他知道，若是他也去了，陈枝的祖祖辈辈怕是都不得善终，他不能这么自私。
    “明日我便去给她上柱香，希望她下辈子能去个好人家，至少，不要碰到我了。”
    他突然觉得北疆的夜里风好大，吹的他眼睛又干又疼，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冯楚月的寝宫里传来北疆王的尖叫声，宇文承宇被吓得一个激灵，赶忙裹紧了斗篷朝冯楚月的寝宫里跑。
    姜芜与陈归安对视一眼，也赶忙朝那边跑。
    “她跑的好快啊。”
    陈归安气喘吁吁的瞧着小鹿的背影说道，他们二人常年奔波在外，自认脚力不错，却没想到这北疆皇宫之中卧虎藏龙，就连一个宫女也比他二人的脚力好。
    几人说话的地方离冯楚月的寝宫还是有些距离的，姜芜跑到院子里时，已经感觉到头上有些微微发汗了。
    只见身着里衣的北疆王打开门，连滚带爬的到了姜芜的脚边。
    “鬼...有鬼...有鬼...”
    他拽着姜芜的袍角，手忙脚乱的给姜芜形容刚刚看到的东西，姜芜瞧着门内床上只穿着肚兜的丫鬟，暗道自己果然没看错她，倒是个有本事的。
    陈归安一把拉起北疆王。
    “先送他回去睡吧，这里交给我。”
    姜芜说着，抬脚进屋，绕着屋子转了几圈，装模作样的瞧了几下，在屋子里贴了张符，对着床上的小丫头说道。
    “这符只能暂时保你的安全，并非长久之计，明日我去找北疆王说说吧。”
    “嗯。”
    那小丫头躲在被子里，等到姜芜走了之后，她才从被子里钻出来，脸上有泪珠有笑意，她光着身子站在桌前，盯着姜芜给她贴的符，发现与白日她给自己的符是一样的。
    小丫头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饮而尽，顺便仰头环视了一圈所住的屋子，热茶饮尽，她手一松，杯子掉在地上破了个口。
    很快，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姜芜回了屋子后，躺在床上稍作歇息，恢复了些力气后，她起身，坐在桌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细细写了，北疆的晚上很冷，墨迹没过多久就彻底干了。
    她将信折成小方块，吹灭了蜡烛，轻手轻脚的开了柜子，从最底层摸出一套夜行衣摸黑换上。
    换好夜行衣后，姜芜并未急着出门，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听周遭的一切动静，风吹树枝晃动的声响，衣服布料与树皮和墙面的摩擦声，还有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姜芜又坐了一会，直到周边的呼吸声都逐渐维稳了下来，她才轻开了窗，踩着窗框爬了出去。
    她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发现留在她身边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再听到冯楚月寝宫内压抑的责骂声。
    姜芜心中了然，冯楚月在宫里独断专行许久，却在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生辰宴上，被自己身边的丫鬟钻了空子爬了床，几年难遇的热闹今天都看全了，谁都想去凑一份。
    她几步上了树，悄无声息的将信藏在枝头的花中，姜一来了直接取走便可，她拉上夜行衣的面巾，趁着他们都看热闹的功夫，径直往北疆王的御书房去了。
    姜芜这里忙的火热，冯楚月那里闹得正凶。
    “畜生。”
    冯楚月一巴掌抽在了小鹿的脸上，脑海里浮现出小丫头那张清秀的脸，平日里像小丫头这样的姿色，是断然进不了北疆王眼里的，可他喝了酒，管不住自己下身，才让那小丫头有了空子钻。
    “我怎么与你讲的？我是不是让你看好王，省得被别的宫里的狐媚子劫走，你就是这么看人的？”
    “王妃，当时情况一团混乱，皇子闹着要与姜姑娘说话，奴婢瞧着是我们的人接过了王，以为不会出什么大事。”
    “我们的人？人心都隔着一张皮，你就知道她一定是我们的人？”
    冯楚月气个半死，暗骂北疆人果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个比一个没脑子，她气的嗓子都有些哑，偏偏今日还不能处置了那狐媚子，让她胸口堵着一口气憋的难受。
    她知道这事不能全怪小鹿，自己千算万算，她只一门心思的扑在宇文承宇身上，太过在意宇文承宇说的要娶姜芜的话，却唯独忘记了，他那么爱陈枝，即便是陈枝入了北疆王的后宫，即便是陈枝死了许久，他都还念念不忘。
    他能有多喜欢姜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