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影看着姜芜越走越远。
    随着她的走动，身后的幻境摇摇欲坠，并且一步步的坍塌，小黑影看着头顶上掉下来的一块块碎片，“嗖”的一声钻回地底了。
    姜芜看着脚下的白的有些刺眼的雪地，恍惚间觉得双眼有些朦胧，随后，她看到有东西一点点滴在自己脚下的地面上，所到之处，雪被融开。
    她喘着白气，用手摸向冰凉的脸颊，热乎乎的一片，姜芜用力的摸了摸，觉得脸颊一片湿润，她仰起头，眼泪从眼角流到发丝里，让姜芜一瞬间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幻境彻底崩塌掉之后，姜芜站在幻境的出门，看到了坐在一旁身上早已落满了雪花的陈归安。
    “姜妙，谢天谢地你终于从里面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归安看到站在面前的姜芜，长呼了一口气，随即看到姜芜脸上的泪痕，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摸随手揣进怀里的帕子，摸了半天才递给姜芜。
    “你怎的哭了？”
    他问道。
    她没有接陈归安递过来的帕子，只是用袖子在脸上用力的抹了几下。
    “没什么，只是想明白了些道理，也知道了些事情。”
    姜芜抬脚，迎着漫天风雪朝大雾中走去。
    真与假其实没那么重要，对人而言，假的无论多么像真的，他都不是真的，总会在细枝末节中露了破绽。
    而对事而言，真正做过的事情，将永远不会被掩盖。
    与此同时，长安城与北疆之间的关系也越发恶劣起来，双方交战过后，萧茕一向都是延续自古以来的做法，不对俘虏随意进行虐杀。
    但北疆一方与长安城一方的主张却不同，他们对俘虏进行惨无人道的虐待，若是从俘虏口中得不到想要的消息，则会将他们残忍杀害，甚至会把俘虏们的头亦或是身体的各个部分扔在双方交战的边境线上。
    萧茕坐在自己的营帐里，没有点灯，姜芜已经去北疆小半个月了，可他总觉得这屋里处处都是她留下的气息。
    他眼睛微动，目光落在姜芜走前拿给他的那本书上，也不知道她在北疆那边到底过得怎么样，自己这几次对北疆发起攻击前都好好的斟酌过了，看看怎么样才既能歼灭敌人，又能把姜芜从战争中摘出来。
    “七皇子。”
    营帐外苏长风低声唤着萧茕。
    “进。”
    萧茕抬手，点燃了营帐里的蜡烛，火苗“呼”的一下窜起，照亮了整个营帐，门外苏长风搓着手走了进来，萧茕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苏长风好一会儿才暖和了些。
    “姜姑娘什么时候能回来？”
    “还不清楚，你知道的，我管不了她，也拦不住她。”
    萧茕自嘲的说着，随手拿起姜芜放在桌上的那本书，继续说道。
    “有什么事吗？”
    苏长风摇摇头。
    “没什么事，就是这几日做梦经常梦到自己被射杀的那日，那梦又乱却又有些真实，可梦着梦着，后来的梦似乎变了，我梦到城墙上挂着的人，变成了姜姑娘。所以想来问问姜姑娘这几日有没有寄信过来，看她是否安好。”
    萧茕把手放在桌上放着的一摞书上，这是姜芜走前随手放在他桌上的。
    稍顷，他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书架前，从满墙的书中抽出一本，苏长风敏锐的发现，那书微微有敞开的痕迹，他猜想萧茕应该是将姜芜寄过来的信夹在了那里面。
    “阿芜她后来又陆陆续续寄了许多信过来，有关战争方面的我都公开出来与大家共享了，剩下的大多数都是有关她那些神神鬼鬼的，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不知道更好些。”
    苏长风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征得萧茕同意后拆开了那些可以看的信件，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苏长风笑了笑。
    “姜姑娘真是写得一手好字，风骨神韵都在里面了。”
    萧茕心想可不嘛，付文君当年就是写的一手好字，才颇得圣上赏识，之后才在朝堂上如鱼得水，教出来的姜芜那自然也不会差。
    苏长风看了姜芜在信中叙述的有关冯楚月的事，姜芜写的很详细，一丝一毫也没有漏掉。
    若是放在从前，苏长风简直无法理解这些神鬼异志，但自从他经历过死而复生之后，就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理解不能相信的了。
    “你怎么看？”
    萧茕很认真的询问苏长风，想听听他的意见。
    “我的意见是，等。”
    苏长风放下信封，坐在椅子上，咳嗽了几声。
    “姜姑娘在信里面将情况都写的非常清楚了，证明她现在在那边还是十分安全的，北疆王至少还没怀疑到她的身上。姜姑娘现在将北疆搞乱成了一滩浑水，冯楚月害死宇文慧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事一旦被爆出来，到时我们买几个人，给北疆的皇室施加压力，逼着北疆王处理冯楚月，趁着北疆王处理冯楚月之时，我们再发起进攻，内外夹击，双管齐下。”
    “此外，我们还像之前一样，行动时尽量不要暴露姜姑娘，北疆人狠辣，臣真的有些怕他们与姜姑娘鱼死网破，就像当初的臣一般，臣是与陈兄说好了的，若是被俘了，死在自己人手下也比死在那群北疆人手下要好的多。”
    “可是七皇子，若是姜姑娘沦落到臣当时的境地，被挂在城墙上让您选择，您该如何选择？”
    苏长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瞧着萧茕的越皱越紧的眉头，想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臣的意思是，临危受难之际，我们长安以一个女子的命来作交换，显得我们实属没有风度了些，更何况，姜姑娘术法技艺如此高超，若是因此出了事情，也是长安城的一大损失，我们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他给炭火盆里又扔了一块炭火，萧茕盯着那炭火的火苗，想着苏长风说过的话，又想起第一世时，自己亲手杀了当时的龙九子，第二世时，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又害死了姜芜。
    自那以后萧茕便一直生活在内疚之中，这一世，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姜芜死在自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