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屏第一次看到曲芝芝的时候，就知道她是曲沛成的女儿了。
    他们父女俩的眉眼简直是太像了。
    她该恨面前的这个女人吗？
    谢锦屏想了想，她似乎没有理由去恨刘以萱，因为刘以萱并没有介入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更何况她过的似乎也不好。
    谢锦屏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刚刚刘以萱过来扶她的时候，她看到了刘以萱胳膊上的淤青与伤口。
    曲沛成打了她吗？
    谢锦屏想道。
    应该不能吧，记忆中的曲沛成从没跟自己红过脸，他又怎么会打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弱上这么多的女子呢？
    正在谢锦屏想入非非的时候，曲芝芝端着一盘香喷喷的鸡蛋掀了厨房的帘子出来了。
    “姐姐，娘特意给你做的，快吃了吧。”
    她将鸡蛋放在桌上，还贴心的将筷子摆好了位置，随后，曲芝芝端起放在一旁摇摇欲坠的凳子，她用脚踢了踢椅子的一条腿，试探了一下，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可她毫不在意般的，一屁股坐了上去。
    谢锦屏看着面前缺了个口的盘子，小声说问坐在对面的曲芝芝。
    “你娘呢？她怎么不来一起吃？”
    “娘在里面炒菜，还要一会。”
    谢锦屏向曲芝芝身后的帘子看去，帘子上映出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
    “姐姐眼睛有些痛，不吃了，你吃吧。”
    谢锦屏把鸡蛋推到曲芝芝的面前，捏了捏她骨瘦如柴的胳膊。
    “这么瘦要多吃点才行，你多大啦？”
    “五岁了。”
    “刚刚听你娘喊你芝芝，对吗？真是个好名字，你娘定是疼极了你才给你取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是爹爹取的。”
    “怎么不见你爹爹呢？”
    谢锦屏状似无意的问道。
    “爹爹平日里都是不回来的，我也不喜欢他回来，他回来就喜欢打娘，还要打我。”
    曲芝芝用筷子拨着碗里的鸡蛋，有些闷闷不乐的说。
    “为什么呢？你们又没有做错事情。”
    “因为他说娘又懒又馋，就该打。”
    曲芝芝咬着鸡蛋，平静而又理所应当的说着。
    谢锦屏听到她的话，愣了愣，最重要的是，曲芝芝似乎没有觉得曲沛成的话有什么不对，仿佛刘以萱在她心里就是这个样子的。
    “别听你爹的话，你娘是个很好的人。”
    谢锦屏认真的看着曲芝芝说道。
    “你娘整日辛苦奔波，又要照顾芝芝，还要担负起一家的生计，你爹平日里连家都不回，也不过问芝芝的生活，他才是那个又懒又馋，该打的人。”
    谢锦屏话刚说完，刘以萱就端着菜打了帘子出来，笑着问她们俩。
    “聊什么呢？你怎么把鸡蛋吃了，不是说给姐姐的吗？”
    刘以萱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似乎有些生气。
    “我眼睛太痛了，什么也吃不下。芝芝还正在长身体，多吃些才好。”
    谢锦屏笑了笑，摸了摸芝芝的头。
    刘以萱看到她的眼睛愈发的红了，赶忙摘了腰间的围裙，拿起放在一边的帕子擦了擦手。
    “我这就带你去医馆，芝芝，在家锁好门，谁叫门也不许开。”
    “那爹呢？”
    曲芝芝的话让刘以萱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爹不会回来的。”
    她轻声说道，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二人出门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刘以萱本就不是个健谈的人，但想了想身边的人是城北谢家的小姐，斟酌半天，还是搓了搓手问道。
    “敢问姑娘，谢家近日可缺取暖的炭火？”
    谢锦屏转头瞧着她。
    “她爹是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些什么东西，整日也不着家，我母女二人平日里靠卖些炭火为生，幸得邻居们多多关照才得以生存下去，可近几年冬天没有之前那么冷了，炭也更难卖了，也不知道这行能租多久，我想着，看看能不能找个大门大户的，再给我们母女俩留条出路。”
    刘以萱低着头，瞧着谢锦屏放在伞把上细腻又白皙的手，将自己骨节粗糙的手藏在身后。
    她会怎么想自己呢？
    觉得自己带她去医馆只为了搭上谢家？
    刘以萱揪着自己背后的粗布麻衣，如果能搭上谢家，她怎么想自己都无所谓，她与芝芝都需要更好的生活条件，不知怎的，刘以萱总有种预感，曲沛成很快就会忘记这个家了。
    “好。”
    刘以萱听到她说。
    “但我也是寄人篱下，说话不做数的，我只能与他们说说，下次采买炭时让他过来瞧瞧，若是你的炭物美价廉，我想他们定是乐意与你做这笔生意的。”
    她抬头，看向伞下的女子，她的脸慢慢浮现出几道红色的血痕。
    刘以萱那股头皮发麻的感觉又来了，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让她快跑。
    “怎么了？”
    谢锦屏看到她有些发白的脸色，问道。
    “没什么，医馆就在前面，快些走吧，这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刘以萱抬头，指着巷口的方向。
    谢锦屏点点头，将手缩进袖子里，隐去胳膊上逐渐氤氲开来的暗红色血迹，姜芜在提醒她，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
    天空中雷声作响，炸的人震耳欲聋，医馆里也是冷冷清清的，坐诊的郎中在医馆里懒散的打着瞌睡。
    “什么病啊？”
    那郎中抬起眼皮，瞧了瞧面前的二人，慢悠悠的从手边抽出一张薄宣纸来。
    “郎中，她眼睛有些不舒服，劳烦您给看看。”
    刘以萱把谢锦屏按在椅子上，略微有些讨好的说道。
    “知道了，让我瞧瞧再说，你先出去吧。”
    话音刚落，就有医馆里的学徒进来带着刘以萱出去，刘以萱知道医馆里郎中看病不能有旁人在场的规矩，便乖乖跟着学徒出去了。
    谢锦屏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可刘以萱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了。
    “怎么了？”
    郎中刚发问，谢锦屏就一把拽住郎中的手，吓得郎中就手赶忙抽出，桌上的宣纸散落一地。
    恍惚间，郎中看到谢锦屏眼中闪过一丝红光，那红光慢慢钻进他的眼里，随后他便失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