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近日发呆的时候愈发的多了起来。
    有时是看着春桃发呆，有时是看着冯楚月发呆，有时是看着北疆王发呆。
    春桃不明白，明明云舒想着的事情都已经实现了，冯楚月因为弄丢了那两位捉妖师惹得北疆王大动肝火，还罚了跪，北疆王近日到她这里的日子也多了些，可她为何还是这般呆愣愣的模样？
    就好像，
    像一副没有生气的皮囊。
    云舒随意吃了几口午饭，便借口自己累了想休息一下。
    春桃会意，给她点上安神香，将在殿里的侍女全都带了出去。
    云舒躺在床上，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她在这宫中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许多事情憋在心里不知找谁拿个主意，她有一刻突然想起了姜芜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她都安然的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看着窗外。
    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到她。
    云舒躺了一会，头痛欲裂，实在睡不着。
    她起身，将春桃喊进来给她梳头。
    梳头时，云舒看着镜中迷迷糊糊的自己。
    “王后呢？”
    她捏着簪子问道。
    “王后今日去皇子那了，皇子近些日子精神不是很好，吃不下也睡不好，王后便日日过去陪着，一般到夜里才回来。”
    难怪冯楚月最近没有挑她的麻烦，原来是没空。
    对她而言，没有比宇文承宇更重要的人和事了。
    云舒随意选了件衣裳，带着春桃去了姜芜曾经住过的院子。
    姜芜住过的屋子一切都还原封不动的摆着，她早就知道姜芜跑了，自从长安的军队雪崩了之后，她就有这种预感了。
    可偏偏冯楚月和北疆王过于自信和乐观，姜芜平日里的软弱和懦弱麻痹了他们的眼睛，认为她术法精进但对权谋的事情一窍不通。
    云舒笑了笑，姜芜跑了，对她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姜芜若是不能站在她这一边的话，她当然更希望姜芜离得越远越好，否则到时她与冯楚月斗起来毫无胜算。
    她闭着眼睛躺在姜芜靠过的美人榻上，摸索着手边的流苏，她曾经无数次观想过自己躺在这张榻上的情形。
    叮当。
    有铜钱掉在地上的声音。
    云舒睁开眼睛，下了美人榻，发现榻底真的有一枚铜钱。
    她伸出手，二指夹出那枚灰扑扑的铜钱。
    那铜钱与北疆的铜钱不太一样，上面印着长安的字，她看不太懂，不过瞧着油亮油亮的，入手也很滑润。
    从哪里掉出来的？
    她弯腰在榻上摸索，终于在夹缝处找到了一个硬邦邦的龟壳，那龟壳卡在夹缝中，费了云舒好一番力气。
    是姜芜用来占卜的龟壳，云舒曾经瞧见姜芜使过。
    她想起姜芜好像就是将一堆铜钱扔进去，然后晃啊晃啊的，就算出了结果。
    云舒不懂那些，她将掉出来的那枚铜钱扔了进去，伸手晃动的龟壳。
    “单数弃双数成。”
    她心中默念道。
    哗啦哗啦。
    铜钱从那龟壳里掉了出来。
    云舒定睛一看，掉出了四个。
    还带出来一张符纸，上面画的什么她也看不懂，索性将龟壳与符纸都原样收了起来，随后又在美人榻上小憩了一会才离开。
    回自己寝宫的路上，春桃问云舒需不需要趁着这几日给她新打两幅头面，等过几日天冷了，皇室里干活的人身子都懒，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新头面了。
    “你回去先整理一下首饰盒吧，我瞧瞧还有多少，能不打就不打了，不然打的太多，容易惹人眼红。”
    云舒轻声说道。
    春桃应了，说自己回去就将几个首饰盒里面的首饰整理一下。
    她手脚很麻利，在云舒的眼皮子下面一样样将首饰归整好，云舒瞧着那一层层的首饰盒发呆，直到春桃叫她才回过了神。
    “娘娘，您看除了这些，还需要再打两幅头面吗？”
    “不必了，足够多了，你将这些首饰按照颜色放回盒子里去吧。”
    她起身，坐在镜前，让春桃先出去，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
    春桃关了门之后，云舒伸手，抠开首饰盒里的暗格，暗格里有个鼓鼓囊囊的小锦囊，云舒打开这小锦囊，里面装着一张黄符。
    她打开这黄符，赫然与在姜芜房间里找到的黄符一模一样。
    这锦囊里的是她刚脱离了身上的鬼，但鬼残存的气息让她事事不顺时，姜芜给她画的好运符，她拿了这符之后，果然驱散了许多霉运。
    这符一定是有效果的。
    她将找到的那张好运符塞进自己随身带的香囊之中。
    果然是天助我也。
    云舒想道。
    另一边的春桃出了门，去给云舒拿今日的糕点，路边的草丛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春桃将手中捏成团的黄符扔下，不过是顷刻之间，便有个灰影窜出，又瞬间消失不见。
    春桃压制住自己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跳声，稳了稳脚步，继续向前走去了。
    夜里，姜芜躺在床上，听到风吹帐顶的声音，萧茕今日告诉她，大概还有三五天，可能就要打起来了。
    因为今日，姜一告诉他，北疆探子口中，北疆城中明面上已经有士兵的人员流动了，并且，北疆王已经下令在民间开始征兵，招了不少身强力壮的青年人与术法高强的捉妖师。
    看来这场战争，不仅是普通人之间的刀枪剑戟，更是捉妖师之间互相的斗法。
    姜芜瞧着自己的手，疤痕几乎已经完全消退了，但她还是觉得身体有些虚，许是血放多了的后遗症。
    “萧大人。”
    姜芜翻了个身，说道。
    “普通人的事情，捉妖师插什么手，流传了这么几代人的原则到这反而是失了本心了，看来他们此等欺师灭祖的事情没少做。我倒想看看，他们这些半吊子功夫，在我面前，能否伤的了我长安士兵一根头发？明日麻烦您找人在外面提二斤猪肝给我，另外，找两只鸭子，放了血将血冻在外面。”
    萧茕应了她，她说的这些都是补气血之物，她吃了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失掉的气血。
    他知道姜芜是认真的，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听到她说。
    “萧大人，这般大是大非面前，就别再劝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