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湿冷，对于伤者的伤口恢复不太好，萧茕和姜芜吃了饭之后就在清点所剩的人数和物资，姜芜将伤者按照伤情的严重程度分了类，整理出了名单交给萧茕。
    萧茕瞧了瞧那单子，将伤的重的那一沓交给陈归安。
    “先找个好的大夫来给他们治治伤，这些伤都拖不得，剩下这些人的名单交给陈清明，让他选几个人，模样周正的，认得字的，再选一个和我体型差不多的，机灵点的，因为必要时还需要他替我出席一些鸿门宴。”
    “啊？”
    姜芜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听到这话眨眨眼睛，随口说了一句。
    “你找苏长风不就行了吗？他只是比你瘦弱些，更何况那些北疆人只在战场上见过穿着盔甲的你，又不知道你的真实体型。”
    萧茕想了想，觉得姜芜说的对，苏长风真的是一个完美符合他的要求的人。
    “算了，你把这些给陈清明就行，人就不用找了，我亲自去说。”
    陈归安点点头，领了萧茕的命令出去了。
    萧茕瞧着陈归安的背影，问姜芜。
    “你有没有觉得，他似乎已经适应军营中的环境了？”
    姜芜停下手中的动作，点了点头，笑着跟萧茕说道。
    “是啊，他刚来的时候畏畏缩缩的，总觉得自己能来到这是蹭着我与你的关系，但现在，他靠着自己的能力和大脑，已经变成了个真正的士兵。”
    “不出意外的话，这场仗打完，就要换新的奇行军了，旧的这一批会接受嘉奖封赏然后遣散。”
    姜芜叹了口气，她明白萧茕的意思。
    因为旧的不好用了，所以要换新的。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像苏长风他们这种有知识有经验脑子又好的老士兵，别说在市井中了，在朝堂上都是十分抢手的，剩下的这些人，可能会被指派去训练新的奇行军，或者去民间宣传去找新的好苗子，总归是不会没有活干的。”
    萧茕放下手中的书，认认真真的跟姜芜说道如今这些士兵们遣散之后的日子，姜芜想了想觉得也对，毕竟这些奇行军当年就是对民间天才少年的一种资源整合，耽误了他们这么久的时间，也该补偿一下他们下半辈子的。
    “长安城那边怎么样？”
    姜芜收拾完了东西，坐在床上问道。
    “白先生还撑得住，当年付先生走之前给我们留下了后路，就是为了防止这一天的出现。”
    姜芜撩了一下营帐的帘子向外看去，天边的黑洞变得小了，吞噬灵气的速度也变得慢下来了许多，看来他们的确是重创了那背后之人一下，但这一下，也已经十分困难了。
    准确的说，重创那人的不是她与萧茕，是长安近万名已逝将士的性命与胸口中那颗炙热的心脏。
    北疆的皇室之中，舒雨桐斜靠在座椅上，这个匆匆上位的新北疆王屏退了四周，独留自己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她打开脚下的抽屉，从中拿出几幅字画，这些字画都是宇文睿生前写的，舒雨桐只是随便瞧了几眼，便将那些宣纸揉成一团。
    撕拉。
    她手上微微用了些力气，那些字画便碎成了片状的细条。
    “宇文睿你背叛我！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哈....”
    空荡的宫殿之中飘荡着的宣纸，就像是折翼的羽毛，随心所欲的飘在空中，又纷纷扬扬落下。
    舒雨桐冷眼看着这些被撕成碎片的宣纸，又不解气的用脚踩了几下，恰逢此时外面有侍女敲门，告诉她长安城的七皇子带着一群人来了，舒雨桐这才捋了捋自己头上乱掉的珠帘，咬牙切齿的说道。
    “让他们等着，就来。”
    舒雨桐提着裙子骂骂咧咧的出了门。
    舒雨桐心中堵着一口气，萧茕的心情却是大好，来之前姜芜在苏长风和自己的脊背上贴上了同心符，萧茕心中想什么苏长风就能听到，但萧茕脑子里有太多苏长风不能知道的东西，所以姜芜改良了一下，只要萧茕在心中默念苏长风的名字，就可以启用这个符，亦或是停止这个符。
    他站在苏长风身后，看着苏长风绷紧的脊背，不禁告诉他。
    “饿了渴了的话可以吃一些垫垫肚子，我看过了，没毒。”
    “我还好。”
    苏长风小声回答萧茕，他面上虽然一派云淡风轻，但实际上心里紧张的要命，吃不下半点东西。
    “别紧张，你与她谈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还有我，还有外面的姜姑娘兜底。”
    这话像是给苏长风吃了一颗定心丸，来之前萧茕和姜芜二人曾经陪他练习了无数次，陈归安甚至给姜芜弄来了一套类似于北疆皇室款式的衣服，力求还原到最极致。
    苏长风胡思乱想的时候，萧茕拍了他一下，示意他舒雨桐来了。
    苏长风挺直脊背，下一秒，舒雨桐就跨了门槛，进了殿内。
    她笑的很假，不过萧茕也能理解，毕竟刚死了夫君，又打输了仗，任谁也开心不起来。
    陈清明曾经与舒雨桐交手过几次，她这个人惯会借刀杀人，难缠得很，陈清明还告诉了他们几个舒雨桐习惯的小动作。
    比如现在这般，她摩挲着自己手腕的时候，就代表他们提的要求已经处于她的底线边缘了。
    “七皇子。”
    良久，舒雨桐平静的开口道。
    “平日里这些东西，本应是两国来使来谈这些的，如今你我面对面，不免免了那些虚头巴脑的，说实话，我不知道他与妖怪做了交易，这一仗，北疆也是损失惨重，那么多的士兵与捉妖师都折在里头，我们都是受害者，我可以减免双方往来所需的税，但往年这些银子都是用来建学堂请老师修府衙门楣的，没有了这些银子，我们就只能去吸百姓的血。”
    舒雨桐放下茶杯。
    “这样吧，你我双方关税都降三成，这三成银子我也不会让你们吃亏，每年我们按照标准的规格多送三成贡品给长安，就当我们双方为百姓做些好事，朝堂之争，不要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
    “可以。”
    萧茕和苏长风本就没想能谈成关税，但舒雨桐主动提出自降三成，萧茕想了想，应该是战乱过后，北疆损失惨重，而她这个北疆王之位也还没坐稳，急需大量的银子和人脉，如今这般行为更像是壁虎断尾求自保。
    “让你们的人撤出我们边防的这几座城镇，这本就是我们长安的地盘，不要抱着侥幸和鬼鬼祟祟心理来骚扰侵占。”
    “还有，放出你们牢狱之中所有的长安士兵，被你们弄到缺胳膊少腿的，用马车送他们回长安。”
    “可以。”
    舒雨桐不假思索的同意了，除此之外，萧茕提了几个政策，确保来北疆生活的长安人能够被平等的对待，不会受任何人的欺负，这些提议舒雨桐通通都答应了。
    她能不答应吗？
    如今内忧外患，反而是外人比较讲理，说一不二。
    说到最后，舒雨桐脸上的假笑都已经挂不住了，目光直直看向桌上那把用来削过苹果的小刀，恨不得拿起那个刀子就在宫殿里发疯，戳在眼前两人的身上，戳出一个个血窟窿。
    一旁的大臣只见舒雨桐不停的点头，麻木的在纸上记录着双方的一言一行，舒雨桐看着苏长风一张一合的嘴，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送走了萧茕与苏长风，还未等二人走远，舒雨桐转身回了大殿，一脚踢开了门，将放在角落里的罐子一把抱入怀中。
    不过是眨眼之间，她就打开罐子封着的盖，扬起好大一片灰尘。
    舒雨桐将罐子里的灰白色粉末倒入院中的水池，边倒边骂。
    “你个王八蛋，死了死了还给我留一个这么恶心的摊子，阎王就应该把你收了投入畜生道，几世不得为人出来害人。”
    咣当一声，有东西掉在了舒雨桐脚边。
    舒雨桐拿起来一看，是宇文睿的贴身玉佩。
    她狠狠的砸入水中，水花泼在了舒雨桐大红的裙摆上，她也置若罔闻。
    刚一踏入门槛，还没等人来接，舒雨桐气到头晕，咚一声栽在了地上。
    殿里侍候着的人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