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契约者的宿舍都是和伴生友同居的“单人寝”小房子，男女混居，但是挨在同一片的小房子一般都会划分给同一性别的契约者。
    叶不辞的宿舍就离纪绯的宿舍很近。
    ???
    纪绯问她：“怎么不开房车？”
    “快递就放在小区门口，没超过距离限制。”叶不辞说，“我以为快递不多来着。”
    ?
    房车是为了伴生友和契约者之间的距离限制而准备的。
    上课的时候，总不能让所有老师都来契约者的宿舍里实行一对一教学吧，政府发的工资不能报销这个。
    契约者可以选择申请在宿舍里上网课，也可以用学校提供的房车把不方便行动的伴生友运到教学楼附近。
    ???
    叶不辞的伴生友是人鱼，在陆地上行动非常不方便。
    她上课基本都要开房车，幸运的是，海大提供的智能房车能够开启自动驾驶模式，解放双手——真·科技改变生活。
    ????
    把箱子运到叶不辞的宿舍门口之后，纪绯还没来及说话。
    叶不辞双眼亮晶晶地问：“纪学妹，要进来喝口茶吗？”
    *
    “海大契约者宿舍的条件堪比别墅了吧。”叶不辞领着她上楼，和她唠嗑，“可惜这么大的房子，我很少有机会请朋友进来玩儿。”
    纪绯瞥了一眼一楼外面的小院子，那里被树木挡住了一部分，看不清内部结构，她随口搭话：“为什么。”
    叶不辞秒接话：“因为那条鱼会不高兴！伴生局说人鱼是具有领地意识的种族……”
    “这么大的房子，都是为了养它的，我只是附带的……伴生友的附带仆人。”
    ……
    叶不辞和她吐槽人鱼超级难养：“特别是刚开始定契的那会儿……当时我在北海玩儿，在海里快乐游泳，突然就被什么东西拖住了脚踝，那一刻我心里连遗书都写好了……”
    “我还在想是不是鲨鱼……纪学妹看过《大白鲨》吗？”
    纪绯摇摇头：“没。”
    ??
    “是一个恐怖电影啦，就是游客被海里的大白鲨杀得片甲不留。”叶不辞招呼她在二楼的阳台上坐下，“血淋淋的，胳膊腿儿……糟了，我说这个会不会影响你喝茶？”
    纪绯淡定回答：“不会。”
    屋子里没开空调，这几天已经开始降温。
    ??????
    “那我继续说啦。”叶不辞用热水壶烧开水：“反正我当时被那鱼抓留血了，我后知后觉，如果没有它给我涂口水，估计得感染发烧进医院……”
    “当然，没有它，我压根也不会感染。对了，你喝红茶吗?”
    纪绯认真地聆听着，从中提取有效信息：人鱼的唾液可以治愈伤口？
    ???
    她不介意了解更多的异界生物，说不定以后还有可能去到它们的世界呢。
    只是这诸天万界里太多世界，她恰巧去到它们世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遇到相似习性的生物倒是有可能。
    “喝。”纪绯对茶的种类没有特殊要求，她确认地问：“伴生局会采集人鱼的唾液吗？”
    叶不辞：“会啊，血液，唾液，还有鳞片，幸好这鱼会自己掉鳞片，不然伴生局的人还要让我去说服它拔鳞片……哪怕有心灵沟通，和它交流也很困难的。”
    ……
    叶不辞给她递上自己泡的红茶：“小心烫噢。”
    “谢谢。”纪绯接过茶杯，白瓷杯的杯身上还有，茶汤晶莹剔透，色泽明亮。
    ????
    叶不辞吹了吹茶杯里冒着热意的茶，说到了定契：“定契之后，还没来得及去伴生局正式登记。”
    “但是距离限制就开始生效了，我感觉我一旦展现出要离开海边的架势，它就能冲上来生撕了我，然后再爬回海里。”
    这个它自然是指的人鱼。
    ……
    “曾经的我觉得契约者多好呀。”叶不辞说，“当初认识的伴生友太少了，只知道大明星涂泽，还有【唢呐】家的凤凰……嗯，当时我还不认识【唢呐】，就从网络上看过他们的表面风光。”
    纪绯听她讲述了整个过程，得出结论：[叶不辞可能差点就真的成了人鱼的爪下亡魂。]
    这条人鱼的智力水平并不高，也不算特别低，但是它凭借本能行动，也没想过低调行事，就和那只初到本世界人生地不熟，先接受点供奉、汲取精神力恢复力量的邪神大章鱼差不多……
    “养不起，根本养不起。”叶不辞抱怨道，“我家的浴缸没那么大，一开始用海盐水泡，不行，一通折腾，最后是伴生局帮我联系的水族馆……”
    “让它去接代言广告，自己挣钱买海盐，它还不乐意。”叶不辞回忆起当初就愁眉苦脸，“整日里凶神恶煞的，这是要把我吃破产啊。”
    ???
    “幸好有水族馆愿意给契约者免费提供帮助。”
    “水族馆会给我们寄海鱼，但这条鱼连给人家拍个宣传照都不愿意……”叶不辞说得咬牙切齿，“进食只吃海鱼，有点少爷只喝天山上的水那味儿了，我就是他的丫鬟婆子。”
    纪绯安静地听着，怎么说呢，叶不辞的倾诉里透露出一种劳动人民的朴实。
    *
    虽然早就已经通过感应察觉到了异界生物的特殊气息，但纪绯还是礼貌发问：“学姐，我可以看一看人鱼吗？”
    叶不辞对纪绯的要求并不意外，她还没有遇见过对人鱼不感兴趣的人呢：“来这边看吧，它就在楼下。”
    她带着纪绯走到二楼的阳台上往下看，俯视角度让一楼的后花园一览无余，里面竟然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泳池。
    ????
    泳池里，一只宛若神话中才会出现的生物正在潜泳。
    鱼鳍的边缘装饰着华丽的斑点和纹路，下半身是光滑的鱼尾，在下午稍显黯淡的阳光下仍旧呈现出宝石般的颜色，从深蓝到翡翠绿，变幻莫测。
    普通人可能会在第一眼就被它的外表所震惊，特别是那一张类人的绝美面容。
    它忽然停止了游动，直直地向上望来。
    ??
    纪绯：[很凶啊。]
    人鱼的手指尖上生长着尖锐的利爪，每一根都散发着凛冽的寒意。
    它的眼眸中更是透露出一股独属于凶猛兽类的凶悍野性，那是一双狩猎的眼神，充满了纯粹的狡诈和残忍。
    ????
    这么看来，官方没有大力宣传人鱼的形象是非常理智的决定，人们不会因为它绝美的脸蛋就像接受九尾狐涂泽那样爽快地接受人鱼。
    ——它太野蛮了。
    人鱼的目光让人恐惧，因为这是一双注定了只会追求血肉的眼睛。
    *
    [吃。]
    纪绯听见了泳池里传来的“心声”。
    叶不辞：“……服了。”
    ?
    “这鱼说它饿了，我得给它投喂吃的了。”叶不辞转头望向纪绯，她犹豫着开口：“纪学妹，你要不要避一避？”
    纪绯问：“避什么？”
    ???
    “进食前，它会唱歌。人鱼的歌声会让人神志不清，意识不清醒间，会按照它的指令做事。”叶不辞说到后面，语气已经变得非常冷淡，“它咬死了我养的猫。”
    让人神志不清的歌声……是人鱼的魅惑能力？
    纪绯叹了一口气：“节哀。”
    “已经过去蛮久啦。”
    “幸好猫也没养多久，感情不深，不然……”叶不辞道，“反正人鱼，就是这么个东西，绑定了，咱小老百姓也没办法，你要避一下吗？”
    纪绯：“没事，我帮你搬吧。”
    ……
    一楼的泳池边。
    两个人各自提了一个海鱼桶往池子里倒鱼，纪绯想起刚进契约者群聊时，叶不辞就在群聊里发过她喂鱼的视频，不过当时人鱼并没有出镜。
    ????
    一口气把桶里活蹦乱跳的海鱼都倒进泳池里之后，叶不辞看着停留在泳池另一边的人鱼吐槽：“这就叫饭来张口的日子啊。”
    “纪学妹，咱们回去吧。”
    ……
    叶不辞还是隐隐约约地觉得奇怪，到底是哪里奇怪呢……
    啊她发现了！
    ??
    那条总是会对“闯入自己领地”的外来者呲牙咧嘴、耀武扬威的人鱼，竟然一直待在泳池的角落边上！
    尽管人鱼冷血的眼瞳始终紧紧地盯着泳池边的她们，眼神里散发出浓浓的不善意味——
    但它并没有游过来。
    ??
    这很不对劲。
    回到二楼的叶不辞还在不解地小声呢喃：“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它今天这么安分？”
    ……
    几十条海鱼在海水泳池内翻腾，静谧的时刻没能维持太久，水面便泛起一片血色的涟漪。
    泳池水面上浮起鱼类的内脏，纯净的水面被染红了一片，那涌动的猩红血色仿佛是死寂的象征，惊悚骇人。
    “学姐，人鱼进食都这么血腥吗？”纪绯问出了口：这水看起来脏了啊，岂不是得换新水？
    ???
    “啊？它只吃生肉，总是搞得现场血淋淋的，像刚杀过人……实际上是刚杀过鱼。”叶不辞冷幽默了一把。
    她闻声望去，只见纪学妹正站在阳台上，还在向下看：“现在好不容易不会再弄得像刚来时那么脏了。”
    叶不辞脑海中灵光一现，她悟了！
    ????
    今天和往日有什么不同？
    不就是来的人是纪绯嘛！
    叶不辞望向纪绯的眼神开始冒小花花，心想：一拳超人名不虚传？人鱼都被纪学妹的王霸之气威慑住了！
    她想虚心求教，但又觉得问不出什么花样，和纪绯关系那么好的燕凯旋看起来都什么也没学会呢。
    ?
    正在观察泳池动静的纪绯无暇关注叶不辞的心理想法。
    忽然，纪绯再次对上那双恶意满满的眼瞳。
    人鱼一边和她对视，一边用牙齿撕扯着雪白的鱼肉，血水沿着它的手臂线条滚落进水里。
    ????
    纪绯意识到，这家伙在向自己示威。
    她不由觉得好笑：本能感觉到了危险，刚才才躲那么远，但最终还是兽性占据了上风？
    *
    回到寝室后，纪绯将装着“教堂特产”的背包放在沙发上，开口：“怎么不进去看看？”
    吸血鬼一步也没踏进过叶不辞宿舍的院子。
    ???
    西蒙突兀地出现在厚重的窗帘边，躲在令他感到安心的阴影里。
    光线昏暗，难掩他高大的身形，但过分俊美以至于给人观感邪异的五官却隐匿在阴影中，他的神情模糊不清。
    吸血鬼用嫌恶的语气说道：“里面全是臭烘烘的鱼腥味。”????
    ???
    纪绯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
    还挺想看小蝙蝠和小鱼打一架呢。
    ……
    晚上，纪绯在睡觉前收到了白洛发来的原相片。
    她保存了照片。
    ??
    【纪同学】：谢谢。
    白洛看着这简短的文字，失眠到大半夜。
    *
    接下来的时间里，纪绯按部就班地当她的大学生，但是没参加任何社团，偶尔做一点志愿，参加了两个竞赛活动。
    国庆节的时候，项哲从隔壁省回来了，约上留在本省海大念书的三人，一起小聚了一下。
    白翩翩没回来。
    ????
    项哲回来是因为项家长辈想见孩子了，他既有钱又有时间，才隔这么一个月就跑回海省。
    白翩翩的家里人只剩下想吃绝户的大伯一家，眼不见心不烦，更是无甚可留恋。
    白翩翩同学表示：人没到，但是给你们每个人都订购了月饼——如到。
    ????
    项哲成为了他梦想中的模样：黑t恤，银色项链，冷帽，表情冷峻。
    熟悉的人知道他打扮得像一只花枝招展的花孔雀，陌生人可能会觉得这哥们真帅。
    ????
    燕凯旋嫌弃：“看见你，我潮人恐惧症都要犯了。”
    “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会当渣男的家伙。”
    项哲轻轻摇头，意味深长地反击：“男人的嫉妒啊。”
    ????
    白洛倒是一如既往的模样，他似乎接受了纪绯在躲他的事实，家庭教养不允许他纠缠表露出拒绝意愿的女孩子。
    他和纪绯寥寥几次的对话里毫无之前的暧昧气氛。
    ……
    五分之四的契约者天团趁着国庆假期，在老地方ktv唱了一晚上的歌，匆匆忙忙一聚，又分开。
    *
    大一上学期进度条走完了一半，纪绯的生活风平浪静。
    她平时就上上课，吃吃瓜，敲打敲打吸血鬼，从容地等待着脱离的时刻。
    ???
    国庆假期之后的第二个月，一则娱乐新闻冲上了头版头条。
    【酗酒熬夜不可取！影帝涂泽痛失所爱】
    九尾狐的契约者宋游夏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