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凯旋握着手机，满脸“在做梦”的不真切感。
    “姐，宋游夏真的就这么死了？”他问，“不是炒作？他上周不还在群聊里吐槽陪涂泽夜班拍戏太累了吗？”
    纪绯头也不抬地：“嗯，他还活着，这些是炒作。”
    燕凯旋：“……”
    ???
    一时间，群里的契约者们，除了那些伴生友“格外安分”的群友，几乎是人人自危。
    连【把我的omega给你】都担心那个柔柔弱弱的omega会不会哪天拿着刀噶了自己再殉情……
    ???
    哪怕大家都认定了凶手就是宋游夏的伴生友，以影视明星身份混迹于人类社会的九尾狐涂泽，但他们也不能直接控诉狐妖。
    一是没证据，仅凭宋游夏与【唢呐来一首百鸟朝凤】的聊天记录无法直接指控涂泽，反而可能引来伴生局插手，平白惹得一身骚。
    二是投鼠忌器，大家忌惮伴生友的社会形象会关联契约者的处境。
    社会老是宣传，契约者和伴生友的利益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一定程度上，契约者和伴生友一荣不一定俱荣，一损俱损倒是货真价实的现实。
    ——大伙本来就和其他人不一样了，再增添负面影响，更加格格不入。
    *
    宋游夏的死还是对燕凯旋造成了一定打击，他至今接触过——还是间接接触过的伴生友中，只有九中杀人的吸血鬼最为凶恶，然后就属纪绯与西蒙定契时，吸血鬼西蒙展现出了攻击意识。
    而且吸血鬼的攻击还被纪绯轻松化解，迅速制服了对方。
    可是，银幕上的大明星九尾狐，居然也会迫害自己的契约者？
    ???
    他图什么啊？
    燕凯旋想不明白，就算是为了情感纠纷，宋游夏觉得涂泽不喜欢自己，大明星看上了其他人——那也没必要杀了宋游夏啊。
    比起九尾狐，只是普通人类的宋游夏属于弱势方，他活着也不影响九尾狐出去乱搞？
    小燕同学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群友们都坚信不疑是涂泽害了宋游夏……
    纪绯看他坐在自习室里埋头苦查《伴生友图鉴》，想要为九尾狐的做法找出根据，一副要研究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她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
    ????
    纪绯：[101，距离我们脱离此世界还有多长时间？]
    系统101：【宿主，委托者要求我们在新人类进入大众视野后，再开启跳转程序。】
    纪绯：[好。]
    ????
    纪绯从座位上站起来，拍了拍小燕同学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出自习室。
    燕凯旋从伴生友资料的知识海洋中醒神，乖乖地跟着出去了。
    ???
    “姐，干嘛?”刚到无人的走廊上，燕凯旋就迫不及待地问出声：他刚才看到关于九尾狐杀道侣的习性轶闻了，这个看起来靠谱！
    纪绯开启超群五感，确认了这附近没有人，也没有录音设备，决定给这孩子科普一下“性恶论”。
    ?
    她问：“想不明白九尾狐为什么要动手？”
    燕凯旋眼睛一亮，诚实点头。
    ????
    纪绯：“代入想一想，在什么情况下，你会背井离乡，跑到国外待一辈子。”
    燕凯旋代入自己思考，犹豫着说出答案：“国内生存环境极端恶劣？比如打起了仗？吃不饱饭？”
    也就这种情况，他才会不得已离开家乡吧。
    ???????
    纪绯谆谆善诱：“对于九尾狐而言，什么是极端恶劣的环境。”
    燕凯旋逐渐明白了：“它们的世界……”一定比他想象中更加混乱危险。
    在这种环境下依旧茁壮成长的生灵，怎么会不是狠角色？
    善茬早就被它们世界的恶人当韭菜割啦。
    ????
    纪绯望着他：“懂了？”
    至于世界的混乱属性影响生灵的性格与力量，导致他们大多性格暴虐、嗜杀成性这种更高层面的本源问题，她就不和他说了。
    前赴后继来到这里的异界生物本来就是残缺的。
    ????
    燕凯旋点点头：“懂了。”
    怪不得他姐不喜欢伴生友，不过，他姐知道得可真多啊。燕凯旋没去深思过纪绯的消息来源，他只是被纪绯的理论说服了。
    ????
    燕凯旋忽然想到了媒体经常挂在嘴边宣发的“做一千件好事，积满功德”，涂泽真的做满了一千件好事？
    九尾狐都能杀契约者了，能是什么善茬，反正人类社会也没有他的老乡能出来揭他老底，这一千件好事还不是随他现编。
    耳边似乎响起了某位同学曾经说过的话，小燕同学感叹：“这个世界好危险啊。”
    ????
    他还不知道。
    新人类已经诞生，等到他们正式登上历史舞台，世界自我保护力量不在抗拒异界生物进入本世界，世界的门彻底放开——大量危险的异界生物可以自由地涌进这里。
    世界将会更加危险。
    ???*
    燕凯旋对白猫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开始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燕凯旋：“小白，你什么时候步入成年？”
    白猫：[还早，怎么了？]
    ???
    燕凯旋小心翼翼地问：“我刚查了，一般的猫会在春秋两季发情，你有……那个需要吗？”
    白猫：[……]
    “不用不好意思啊，这些都是正常的生理需求。”燕凯旋说着说着也有些尴尬，但是伴生局发的《手册》上写了，伴生友的需求长久得不到满足，很容易暴躁，进而出现发狂行为。
    这个“发狂”——燕凯旋看着它也有点儿慌啊。
    ???
    白猫坚定拒绝：[不需要。]
    这个世界的规则已经让它成年所需要的时间大幅度缩水，但再怎么缩水，它要成年也还需要至少二十年光阴的积累。
    在此期间完全没必要去和普通小猫鬼混！
    ????
    太诡异了，这个家里本来就只有燕凯旋对它的态度比较正常，纪绯不刀了他就算好的了。
    现在燕凯旋也变得奇奇怪怪，他要是表现得很怕自己，纪绯不会又提议杀猫吧？
    都怪那只该死的狐狸喵！
    *
    与白猫的纠结暂时放下，燕凯旋特意在周五的最后一节课下课后，放着学校安排的豪华独栋宿舍不住，轻装简行地从海大回了家。
    ——燕家父母回来了。
    ???
    由于燕凯旋的爸妈常常在外旅行，所以他们会在归家的时候把燕凯旋带在身边抓紧培养亲情。
    原本燕凯旋对于爸妈的这种敷衍操作那是非常不满意。
    上小学的小燕同学经常插着腰一本正经地批判：“他们这叫不负责任！”
    ??
    直到后来，有家游戏公司出了一个名叫《旅行青蛙》的游戏，蛙儿子一直在外旅行，定时拍照，偶尔寄点特产回来……
    既视感很强，小燕同学终于释怀。
    ????
    这段时间燕凯旋在海大上学，张婶抽空请假回家探亲，此时并不在家。
    快一整年没见，夫妻俩抱住独子嘘寒问暖——并没有，燕爸燕妈围住了白猫。
    “哇，咱儿子这猫长得很标致嘛。”
    “可惜不是品种猫。”
    ???
    白猫耳朵一动：它这段时间见惯了人类的追捧，对于“品种”这一词敏感地不适。
    本大爷可是祖上出过大妖的纯血后代喵！
    燕凯旋：“……”
    燕凯旋：“爸，妈，我以为你们知道它是我的伴生友呢。”
    ????
    “当然知道了，很漂亮，和你一样精神的宝贝。”燕妈大手一挥，“是叫小白吧，我们已经给小白买了全套保险，还托关系买了一套房。”
    白猫舔了舔爪子，“喵”了一声，一双猫瞳蓝澄澄的：房子对它没什么用，但是它知道有很多人类在忙忙碌碌买房，所以，听起来还不错。
    燕凯旋：“……”
    燕爸：“好了，凯旋你和我来一趟书房，爸有事和你说。”
    ????*
    白猫留在楼下，正在接受燕妈的“宠爱”。
    “咱们说话，它能不能听见？”
    “听不见吧。”燕凯旋没见到白猫展现过这样的能耐。
    实际上，白猫倒也不是做不到，但它正处于养精蓄锐的成长期，犯不着去偷听关注一些小事——关键还是太弱了。
    ?
    燕爸是个长相斯文的玩咖，有钱且快乐让他显得很年轻，他扶了扶骚气十足的金丝眼镜：“你以前喜欢伴生友，这作为一个小爱好，没大问题。但是现在你成了契约者，老爸就必须得和你好好聊聊了。”
    燕凯旋：“啊？”
    燕爸难得正经，倒是让他怪不习惯。
    “就说最近的那个事儿吧，大明星的契约者……”
    ???*
    燕凯旋听燕爸普及了将近二十分钟的“伴生友是双刃剑”。
    又听了一些契约者因为伴生友开运、遭遇不测的真实案例，燕爸还意犹未尽，拉着儿子回忆往昔：“我们那个年代的伴生友，不仅可以带契约对象发财，还能帮契约对象延年益寿呢。”
    “时代变了啊。”
    小燕同学听得嘴角抽搐：“爸，发财和延寿，你说的这个，得是财神爷和寿星公吧。”
    ??
    诶？
    等等，他好像对应上了。
    不停离婚结婚的女巫莫甘娜，某种意义上确实带着【糖果】群友发了财呢……
    把契约者转化为不能见太阳，只能喝血的活死人的吸血鬼，也帮助契约者延年益寿了……
    看待世界有了新角度的小燕同学很想对燕爸吐槽：爸，有没有一种可能，伴生友一直都是这样，只是曾经的网络不发达，消息传播速度慢，才显得伴生友有益无害呢？
    但他最终还是没说。
    *
    按照惯例，家里人要聚个餐为燕爸燕妈接风洗尘，但夫妻俩风尘仆仆地回来，想要喘口气，不打算今天出去家庭聚餐。
    明天，一家三口势必要拉上纪绯一起吃饭。
    纪绯现在也还在海大，明天才从学校里回来。
    ???
    回到自己房间里的小燕同学一个侧倒，躺上床。
    开始玩手机。
    ???
    他刷到了朋友圈。
    白洛发了一组图，是他最近拍摄景物照片，中间还有一张基督教堂的尖顶图片，阳光闪耀，氛围正好，有种命中注定的宿命感。
    ????
    燕凯想起就觉得头大：又是一个世纪难题。
    他发现纪绯说着喜欢白洛的颜值，白洛也喜欢纪绯，可是纪绯仍旧在当寡王。
    “果然还是绝情断欲的绯姐。”
    ???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哼，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
    【把我的alpha给你】截图炫耀了他的某游戏战绩。
    燕凯旋手指划过：“啧啧，还是不如燕大人我啊。”
    但还是有点心痒难耐。
    ????
    燕凯旋返回到消息页面，给他已经远离网络游戏，投入现充生活已久的游戏搭子发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感叹号。
    【燕子回时】：！
    ????
    燕凯旋倒不是没有其他的朋友，但是这款游戏是由项哲推荐给他的，两个人暑假一起练习了挺长时间才练出了默契。
    一提到这个游戏，燕凯旋的第一反应就是找项哲。
    等了一分钟，果然，项现充没有秒回。
    哼，不回就不回。
    ……
    一个大学同学转发了一个终于找到了，速看，免得挂了。
    又是什么在违法边缘试探的东西？
    ??
    燕凯旋好奇地点进去，居然是以群聊里的对话形式展现出来的社会新闻：某211高校出现超大杀人案。
    这并不是官方通报，而是某群聊的两个群友以说八卦的语气，在群里和不知道此事的群友分享骇人听闻的最新消息。
    ????
    大致就是某高校出现了命案，前台说租房的是一男一女，他们猜测是情杀，警察已经开展调查。
    ??还有一些附图，有的打了马赛克，有的没打，但是场面非常血腥可怕。
    从头到尾没有出现尸体，但是房间里全是血迹，就像一个超级大的血袋子爆炸了一样！血糊的墙面、地板，冲击力强到像是屋子里死了好多人。
    ??
    燕凯旋有点难以想象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如果这些图是真的，也太吓人了吧！
    遭受到血腥图片冲击的小燕同学眉毛都耸拉下来了，他想了想，点了一个举报。
    ……
    游戏社的副社长在安利一款新的rpg游戏，盛言年度最佳，质量高还便宜，性价比极高！
    燕凯旋打字问她售价多少。
    副社长回：398，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398，好游戏带回家——
    *
    正常而又平凡的一天就将这样过去。
    直到有人叩响了他家的门。
    ……
    警察离开后。
    一阵深秋的寒风掠过，燕凯旋出了一身冷汗，脸色惨白。
    他刚才看到的高校命案，并不是发生另一个世界的恐怖故事，是他认识的人。
    ???
    出事的人是项哲和白翩翩。